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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2017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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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版:生活
2017年06月23日

叩访海宁徐家

本文字数:1627

□张  芳

现在,我们终于站在了徐志摩故居门口了。

来得早了些,还没到故居开放的时间,不过也好,正可以借机定一定神。

我高兴得一句话都不想说。那是因为海宁徐氏故居外观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对,多年以前,当我第一次接触诗人作品时,在心里悄悄勾勒的诗人的家就是眼前这副样子:灰砖镶橙线的老式洋房,有着中西合璧的雅丽,宛如婚纱花冠的弧形拱门,很吻合一句赞誉之辞“建筑是一首凝固的诗”。欧式卷曲图案的铁栅栏里,石榴和丁香花正悠悠地吐着芬香,一切都是那么纯静、优雅、迷人,写得出《再别康桥》的诗人,当然就得住在这一类房子里。

徐氏故居跟大多数名人故居一样,在洋房底楼设置了介绍名人家世、生平和主要活动之类的展板,可我对这些展板兴趣不大,略站一站就走开了——是的,我急于寻找的不是纸上的诗人,纸上的诗人我早已烂熟于心,我寻觅的是真实生活场景里的诗人。也许在潜意识里,我并不赞成把这处位于硖石镇干河街的洋房叫做“徐志摩故居”,我更愿意把它叫做“徐志摩1926年的家”。

那个初夏的上午我在海宁徐家行行复行行,全无倦意。其实这是意料中的事。参观一处人去楼空的故居也许很快会结束行程,但,去拜访一位仰慕多年、亦师亦友的老友怎么可能早早离去?那个上午诗人同我在花园里谈诗,在正厅里谈身世,在楼上书房谈新知旧雨,当然也谈了他甜蜜又苦涩的情感生活……在袅袅的碧螺茶香里,我亦如水银泻地般同他聊了许多。我诉说了少年时代初遇徐诗时的震惊,说自读过徐诗后便不再有空虚、苦闷与寂寥的感觉,说如果诗如流溪,那么他的诗之于我就是爱、美与和谐的溪水,饮一口便清凉遍身、烦恼俱无。我还感谢他引领我结识了另外一些优秀人物,比方说梁启超、胡适、郁达夫、沈从文,我真喜欢胡适那首《希望》,还有郁达夫那首《题钓台壁》啊……

倘若不是楼梯上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恐怕我们还会谈得更透彻更酣畅,可是他们来了——好奇心特重的一群人来了,你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们不叽叽喳喳,不指着贴在楼梯口的言情剧《人间四月天》的海报议论纷纷呢?诗人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把玩手里的镇纸。我深知他其实并不想过多提及情感方面的内容,可是那些游人乐意谈,“徐家”“张家”“陆家”“徽徽”“小曼”“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这些纷繁杂沓的语词伴随着似是而非的观点,有如黄昏的蝙蝠群一样在门外撞来撞去响成一片,诗人于是只能报之以苦笑了。

既来之则安之。沉默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对他道:你不用多说。假如我的话有些道理,你就点头好吗?

诗人答应了。

“你的情感世界,并不像电视剧里渲染得那样五颜六色,热闹非凡,要是成天忙着谈恋爱,是写不出那么多高质量的诗文的。对吗?”

“你同那三位著名女子的情感纠葛其实并不繁复。跟张幼仪确实是性情不合,她实在不是你要的那杯茶,所以才分手。

跟林徽音呢,这道伦敦虹影确实太美好,男朋友梁思成又太无懈可击,最后古典的林徽音选择了可靠的梁思成,如此这般你才放手的。

你跟陆小曼实际上很般配——才子的那一种脱跳确实需俏佳人的那一种伶俐才驾驭得了。至于你们婚后的那些烦恼,其实无伤大雅,每对夫妻都必须度过他们婚后硝烟四起的头几年。倘不是那回飞北京出意外,等你同小曼度过婚姻的磨合期,相信是可以获得传为佳话的幸福的。”

诗人推了推鼻梁上的溜圆眼镜,笑了。

他站起来给我续茶,步态轻捷,手势雅逸,冠玉般的脸上有不自觉陷入深思的表情。我知道他是在心里把玩我的看法,他心有所动,但他不会明确答复是与否的,每个人的心都是一个谜,何况是这样一颗丰富细致而不羁的诗人的心灵……茶已过三巡,同来的伙伴也已在门外催我动身,我再怎么不舍,也意识到是该结束晤谈的时候了……

在离开小城海宁的时候,衣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朵小花,一朵洁白芬芳来自徐家花园的小花。我不知道它是怎样来的(兴许是风吹进口袋的?兴许是无意中从地上捡拾的?),但我十分小心地将它夹进了随身携带的软皮笔记本里。是的,某年初夏的一天,我在海宁徐家作客,带走了这朵罕见的小花,当然也带走了与花儿有关的灿烂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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