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一只鲜肉月饼

□朱秀坤 

民间传统节日一旦受到重视，常常有美食来助兴。单说中秋节的月饼就有广式、京式、苏式和潮式四大派别，馅儿更是囊括了五仁、莲蓉、豆沙、椒盐等等，五花八门。

前几年在上海游玩，国庆中秋喜相逢，大街上见人排了队在买月饼，现烤的月饼，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诱人的烤香。两支队伍排成了长龙，一打听是刚出炉的“老大房”鲜肉月饼。

买了来，比家乡常见的月饼似乎小了一圈，真有着江南般的玲珑精致，烤成微微的焦黄色，上面钤一枚红印章，包在透明的油纸中，既美观养眼，又有种典雅的质朴与端庄。热乎乎地拈起一只，咬一口，酥皮直掉，接在油低上，窸窣作响，但马上就有一团醇厚鲜美的肉馅裹着丰腴的汤汁，伴在细腻油酥中，涌上了舌尖，且带着适宜的温度，更觉其咸鲜与香甜。那鲜也鲜得恰到好处，微微的咸，稍稍的甜，肉汁沁在酥皮中，那香味不只在齿颊弥漫，也一波波奔向鼻翼，手指在感知温度的同时似也能触摸到鲜肉与油酥的特殊香气，堪可销魂矣。第一次吃鲜肉月饼我是有种惊艳之感的。

鲜肉月饼内那一大团肉馅来自猪的后腿，嫩滑鲜美，瘦肉不柴，肥肉不腻，味道极好。此乃成就鲜肉月饼的关键性因素，但最让人眼馋的却不是肉馅，也不是层层叠叠一咬就掉渣的酥皮，而是肉馅与外壳之间的过渡层，在炉火的烘焙过程中，肉馅中的汁水慢慢渗透进来，润物无声又不显山露水。油酥浸染了足够多的肉汁后，有些韧，还有点脆，既不算烂，又极具质感，火候真是掌握得好，那滋味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啊——不妨排队买两只，自己体味吧。

吃鲜肉月饼，总是趁热，轻轻咬一口，慢慢咀嚼，细细咽下，吃得眉开眼笑的，心里美得很。吃完了，看落在手心里的酥皮，一抬手便捂进口中。低头，又将油纸对折，一仰头，张嘴，眯眼，将里面的小堆碎屑一并倒了进去。细嚼一嚼，这才幸福地睁眼，满足地哈一口气。一只月饼也便功德圆满地完成了使命。

不要以为鲜肉月饼是上海特产，它是正宗的苏式月饼，少有的肉感品种而已。在苏州甚至江南的的那些城镇街巷，一到中秋时分，随处便能找一家卖鲜肉月饼的店铺。去年我在昆山姐姐家过节，就品尝到了刚出炉的鲜肉月饼，同样需排队，而且限购，味道也不错。但感觉比上海“老大房”的还是有些不如，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吧？“老大房”是老字号了，创建于咸丰年间，原名“陈大房”，光绪年间改名而成。

鲜肉月饼从不讲究包装打扮，现烤现卖，现买现吃，也来不及精心装扮，不过盖一红戳标明字号身份，油纸包裹而已，一直以来一惯如此。但好这一口的仍是趋之若鹜，排了队、耐心等待也要买到。当然亦有不必“现烤”的店家，但感觉总比不上排队买来的现货好，回炉的终不如新鲜的吃得过瘾且地道。

今年的中秋临近，在思念江南亲友的同时，真有点馋那销魂的“老大房”鲜肉月饼了，举头仰望渐渐圆满的月亮，似乎又看到了鲜肉月饼上的那枚红印章，“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