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 网

文/刘春龙  图/李劲松 

对于某些渔具而言，渔人常常是变换着花样使用的，所谓渔具一样，渔法不同。这是渔人寻找乐趣呢，还是生活所迫，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比如捣网，就有捣小网与捣大网之分，捣小网所得无非是些小鱼和虾儿，捣大网收获的则是鲤鱼和鲫鱼。这两种方式虽有所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都需要借助于“喷浪篙”赶鱼入网。捣网还有一种比较少见的用法，是不需喷浪篙的，那就是铲网了。

你见过捣网，也就知道铲网是什么样了。两根长长的竹竿，一张宽大的细眼网片，组合成一个敞开的扇形，这就是铲网。铲网和捣网其实是没什么区别的，取决于你怎么使用，用作捣网时它就是捣网，用作铲网时它就是铲网。

里下河水乡的冬季，在农人看来意味着忙碌后的修整，还有对新年的期盼。渔人则不然，一年到头没有闲时，冬天反倒更忙了。也难怪，天冷了，鱼儿也要“猫冬”的，这时捕捞要相对容易些。只有当渔船停靠在岸边，庄户人家过来买鱼，说是拣条大的腌了，留着正月里待亲戚，渔人这才想起，哦，要过年了。渔人和农人总归是有区别的。

铲网用的是专门的生产船，不像捣网可以在连家船上作业。连家船也是一个专用术语了，是指这种渔船既可住家也能作业的意思。通常是在河水还没结冰的时候，一个风不大的午后，铲网的渔船出发了。渔人会选择较为偏僻的大河旁、湖滩边、岸沟里作业，这样的环境注定了铲网是个孤独的行当。事实上，我们看到的铲网也大多是打单帮的。

这是一对兄妹，妹妹荡桨，哥哥铲网。他们还小，无论是荡船的姿势，还是操网的动作，似乎与年龄并不相称。尽管已是寒冬，妹妹穿得仍旧单薄，好像也不怕冷，红扑扑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哥哥装出一副老成样，站在船头，看着远处，俨然像个出征的战士。

他们来到垛田的沟汊里。哥哥打开铲网，妹妹随即倒桨，船自河心直直地向岸边驶去。这当儿，哥哥将鱼网支在船头，插到河底，跟着行驶的船儿慢慢向前“铲”。直到鱼网抵达河沿，妹妹用力“敌”着船，哥哥顺势把网“铲”出水面，网里的鱼儿活蹦乱跳的。这一点不像捣网，捣网收获的常常是一堆杂草泥块，几乎见不到鱼虾，要细细分拣才行。铲网则干脆多了，没那么多烦事。哥哥抖动鱼网，将网衣抖到网架上，等鱼儿聚拢后，再抖到船舱里。即便有杂物随鱼入舱，他们也不捡掉，而要等到铲网结束了再收拾。

铲网捕获的都是些野杂鱼，虽说也有鲫鱼、黑鱼、小鲤鱼什么的，却并不见多。这样的渔事未免单调乏味，可兄妹俩做得认真而投入，因为他们知道，这就是生活，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生活。要收工回家了，哥哥抢过妹妹手中的双桨。妹妹起初不让，哥哥都沉下脸了，妹妹只好坐到船梁上，弯腰拣去舱里的杂物。

“家”也是一条船——住家船，泊在庄后的一棵老柳树下。爸妈早翘首等着了，这或许是孩子们第一次外出单独作业，不管咋说，总还是有些不放心。当看到儿子脸上的骄傲，还有女儿撒娇的表情，爸妈疼爱地笑了。一家人相帮着把鱼分分类，放到鱼护里养着，预备着明天到镇里去，腊月里的鱼可是能卖个好价钱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