戽水瓢
本文字数:1370□陈明干
在这片广阔而肥沃的土地上,乡民们运用各种农具,日出而作,春耕秋种,既描绘了一幅幅四季田园景色,又收获了穰穰满家的五谷杂粮。但随着现代化机械穿梭于万亩田畴,先进的科技应用于农业生产,大锹、锄头、扁担、镰刀、渣叉、罱子、笆斗、翻耙、戽水瓢、铲墒锹等传统农具,也与我们渐行渐远。在它们一个个悄然离去的时候,且让我们用文字留住那些曾与乡民们相伴,用汗血浸润过的农具。
戽水瓢,乡民专门用于浇水的一种农具。之前乡村或集镇上,敲白铁皮的匠人货摊上有得卖,很便宜,块把钱一个。手巧一点的农民自己也会做。戽水瓢用薄薄的铁皮敲打而成,长约一尺,形似瓢样,顶端浅,瓢头圆。将这铁皮长瓢固定在一丈有余的竹竿末端,就成了戽水瓢。
水乡田多,但在朴实的乡民看来,这肥沃的大田,只有栽水稻、长棉花、种麦子才划算。那些弯曲狭长的河坎堤岸,高高隆起的场头垛垎,才是芋头、山芋、大豆、油菜、瓜果和玉米等旱熟作物最好的安身处。于是,戽水瓢在这儿便有了用武之地。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此时,阳光和煦,万物萌生。乡民们便在那些圩头圩脑、垛田垎地,平整施肥,培育和栽植芋头、茄子、胡椒、瓜菜和豇豆的秧苗了。待种子入土,瓜秧进塘,乡民拿起躺在地上的戽水瓢,站在河岸上,一瓢一瓢地将河水舀泼上来……临河的菜地,用这戽水瓢,最为省事。
河岸有高有低,菜地有长有短,风向也时有变化,勤快的乡民使用这戽水瓢却是得心应手。高一点的河岸,则在河坎边铲出一条脚板宽的小道,站在这“二道坎上”,无论舀水还是浇泼,不偏不倚,距离适中;浇水讲究退步走,这样泼出去的水不会湿了后面的道;握着长长的柄,舀满一瓢水,高高举起,借着顺风之势用力瓢泼而去,连那最远处的茄秧、瓜秧也得到了滋润;若是遇到顶风,则水瓢浅舀,低位戽洒,否则,会被逆风顶回来的“雨水”淋你一身……
在这帮瓜菜果蔬中,要数芋头最难伺候了。五月底,圩堤、垛垎上大面积的菜籽拔除了,乡民便将那些育在一起的芋头苗一一起出,分散移栽到事先挖好的塘里。打这以后,乡民们便扛着戽水瓢,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浇水课”。芋头是一种既离不开水、又怕水的“怪物”。说它离不开水,是因为芋头苗自栽入大塘后,需用戽水瓢每天为它浇水。七八月份的高温时节,无论天气多么炎热,无论你的农活多忙,只要老天不下雨,每天都要给它浇上两次水,早上一次,傍晚一次。每浇一次水,便是大汗淋淋。为了减少水分的蒸发,乡民还得从水中捞来水草,壅在芋头苗的根部。如果缺了水,挖出来的芋头,个小籽少,口感极差。说它怕水,是说在浇水的过程中,还不能让芋头长时间地存于水中,形成渍害。在渍涝中长出的芋头,烧煮不烂,有半生不熟之感。
霜降过后,当大面积的水稻收割完毕,一方方的小麦播种结束后,疲惫不堪的乡民这才腾出身子,转移到圩头堤岸、场头垛垎上来。此时,所有的芋头早已挖走,黄豆秸也已拔除,留下的是光秃秃的空地。清除杂草、剔去秸秆、开挖菜塘、丢施基肥……一天下来,圩堤、场头、沟渠、垛垎……哪怕是屁股大的空地,都被惜土如金的乡民栽上了油菜。乡民直起身,背手轻敲酸疼的后腰,拿起圩堤上的戽水瓢,站在河边,将长长的瓢柄伸延到了河里……
“哗——哗——哗——”夕阳西沉,深秋的圩堤和垛垎上,清冽的秋风中,家家户户的戽水瓢都在卖力而畅快地舞动着,凌空划出了一道道晶亮的弧线,为来年四月金黄的菜花注入了生命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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