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诚盐工起义 打响世界工人运动第一枪

□特约撰稿  徐杰东

张士诚像

今日的草堰北极殿

张士诚率一万多盐工起义

张士诚（1321—1367），乳名九四，出生于元朝河南江北行省扬州路泰州海陵县白驹场张家墩。世代以煎盐为业，本人盐工出身，任盐舟纲甲，以运盐为主，间或夹带些私盐贩卖，以济家用。

元至正十三年（1353）正月，张士诚偕同胞弟士义、士德、士信以及同场盐工李伯升、潘元明、吕珍等18人，在草堰北极殿歃血盟誓，树起反元大旗。

张士诚高举“杀场官，烧富家，劫盐库，济贫民”的大旗，首战丁溪恶霸地主刘子仁告捷，起义军立即进军戴家窑。两个月后，这支以“盐工”为主体的起义军，已经发展到了一万多人。

同年三月某日，张士诚率领起义军攻下泰州。接着，起义军挥戈北上，夺取兴化城，结寨于得胜湖。四月，元廷以官禄招张士诚归顺，士诚不理。五月，张士诚率起义军向西攻克高邮城。随着张士诚兵势不断扩大，宝应县亦入势力范围。元廷命高邮知府李齐赴高邮招降，知州李齐被张士诚所杀。夏天，元廷又命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福寿率兵进攻起义军，又被张士诚所击败。至此，起义军已初步在泰州、高邮、兴化、通州一带站稳了脚跟，建立了根据地。

元至正十四年（1354）正月，张士诚以高邮为根据地，宣布建国大周，自号诚王，改元“天佑”。后来，元军几次派重兵攻打高邮，起义军誓死拒敌，一次次打败了元军。

元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张士诚在兴化边城集镇北郊一个四面环水的村庄上，准备招兵买马，以便日后南渡长江攻占富甲天下的苏州以成大业。一天，张士诚得知邻近13个村舍的13位农民兄弟好汉前来投奔义军。张士诚大喜，立即在此摆下筵席宴请他们。席间，张士诚对13位好汉说，你们帮我打江山，日后我给你们大官做，从今日起，你们各所在的村庄都是管庄，并以你们各自的姓氏命名。因为13位好汉分别姓萧、倪、唐、郭、施、仇、童、张、冯、王、陈、刘、胡。于是在边城的西北郊就产生了萧官、倪官、唐官、郭官、施官、仇官、童官、张官、冯官、王官、陈官、刘官、胡官等13个官庄。据《大树堂冯氏族谱》记载，冯官庄始祖冯整（又名九一）是13好汉之一，张士诚兵败之后，冯整携妻杨氏及儿子冯谅（字永福）、冯端（字永寿）、冯胜（字永昌）等秘密返回兴化定居，其中一支迁居丁溪（今属大丰）。

后来，当地村民将张士诚在此设宴招待13好汉的地方叫做“摆宴垛”（今周庄镇边城大同村）。同时，将张士诚离开“摆宴垛”时手书墨宝“等我来”三个大字制成木匾悬挂在村中古寺“清华庵”大殿内。但令人遗憾的是，这块保存长达610年之久，躲过无数次劫难的珍贵木匾，终究没能逃过“十年浩劫”。“文革”期间被一造反村民以“破四旧”为名，拿回家去做了鸡窝的后壁板。幸亏当时被有心人秘密将匾上张士诚的手迹以1:1的比例用纸拓描下来，直到上世纪70年代末才重见天日。如今此匾已按原样复制，仍然悬挂在重建后的古刹“清华庵”正殿东侧二梁之上，让世人去回味那一段令人荡气回肠的历史。

元至正十七年（1357）正月，张士德率部，击横栅、渡镝山，接连攻破常熟、吴江，旋又向南进军，攻克嘉兴、松江。二月，占据平江。这个平江，就是享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美誉的苏州。

此后数年间，张士诚辟地日广，占据常州、湖州、杭州一线以东的长江三角洲以及江北通州、泰州、扬州、高邮、兴化、淮安一带。“纵横数千里”在他的管辖之下，长达14年之久。

元末盐工起义为何会发生在泰州？

中国资本主义萌芽的标志是雇佣关系的出现。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主要形式是工场手工业。中国明清以前最具规模的工场就是各地的盐场。

说到盐场，我们先来简要回顾一下，唐宋元时期中国盐业的发展以及泰州地区盐业在中国国家财政上发挥的举足轻重的作用。

汉代吴王刘濞开拓了以泰州为中心的淮南盐区。唐代以后，泰州地区成为了全国最大的海盐生产基地。据史书记载，在唐代全国的税收，盐赋一度撑起唐朝的半边国库，唐大历末年（779年）盐税达到600万贯，此时全国财政收入约1200万贯。即使是在唐朝晚期，盐赋也占全国税收的30%。而泰州地区的盐赋又占全国盐赋总量的50％。《宋史》记载：北宋全国的赋税，盐利占到一半左右。南宋时期，盐利曾经占到全国总收入的83%，南宋半壁江山维持152年，经济上主要靠盐利支撑。其中，南宋中期的1163年，泰州地区所收的盐税高达六七百万缗，比唐朝全国一年盐税的总数还多。据《两淮盐法志》记载：“山海天地之藏，其有关乎国计民生者，盐课居赋税之半，两淮盐课又占天下之半”。正所谓“煮海之利，重于东南，两淮为最”。

据十三世纪末的一份官方统计，各盐司所辖盐户数字：河间3.565户，山东2780户，两淮10432户，两浙15809户，陕西2000户，四川6351户，福建11782户，总计为52719户。据此推断，全国盐户总数应在5.5万到6万户之间。以平均每户3个盐丁计算，此时仅两淮盐场盐工人数就达到3万人左右，全国达到近20万盐工。

随着元朝盐业的发展，盐工队伍的壮大，具备了资本主义萌芽的基本条件，资本主义在各大盐场有了初步的发展，国家、盐场管理者和盐商们对盐工的剥削也愈演愈烈。沉重的税收，压在广大盐工的身上，而盐民的生活越来越艰苦。

泰州地处东南沿海，每到盛夏，都会遭遇台风侵袭，海潮倒灌。海水退去，原本千倾良田都变成盐碱地，当地农民苦不堪言。庄稼颗粒无收，盐场附近的老百姓只能在官府运盐的纲船上撑船运盐，依靠卖苦力挣来的一点钱养家过活。“斥卤茫茫草尽枯，灶底无柴空积卤，借贷无门生计疏，十家村落逃之五”，当地流传的一首《盐丁叹》形象地刻画了盐民生存艰难的境况。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元朝末年，各地反抗元朝暴政的武装起义如雨后春笋。元至正八年，农民起义领袖方国珍在台州发动起义；至正十一年，刘福通在颖州率红巾军起义；濠州的郭子兴、孙德崖随后响应。各地农民义军反对元朝统治的斗争节节胜利，对张士诚率盐工起义也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综上所述，唐宋以来盐赋是国家税收的重要支柱，泰州地区的海盐在国家经济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因此，也造就了泰州地区盐业的高度发展，盐场规模的不断壮大和在场盐工人数的增加，促进了中国资本主义首先在工业手工场，主要是各大盐场萌芽、发展、壮大。由于国家、盐场管理者和盐商的层层盘剥，终于在泰州地区爆发了轰轰烈烈的元末盐工大起义。

当然，张士诚率领的盐工起义毕竟发生在封建社会，一开始有一万多盐工参加，后来聚集了大量的农民和其他阶层的人员参加，演变成一场农民起义。但是，这场起义的早期有一万多盐工参加，取得了斗争的胜利，并攻下泰州、高邮、兴化、宝应，成立了“大周”政权。张士诚盐工起义的早期阶段，完全称得上是中国资本主义萌芽阶段发生的一次以工人阶级为主的武装起义。

比欧洲三大工人运动早将近500年

目前，世界上最早的工人阶级的起义，一般认为是欧洲三大工人运动，即法国里昂丝织工人两次起义、英国宪章运动、德国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其中，最早的的法国里昂工人的两次武装起义。

里昂是法国丝织业中心，在工场主和包买商残酷剥削下，丝织工人和手工业者生活极为困苦。1831年初，里昂工人掀起一场以要求提高工价为主要内容的运动，工人多次举行集会、请愿、游行。10月间，与包买商谈判达成最低工价协议。但随之在七月王朝商业大臣的支持下，包买商撕毁协议。1831年11月21日，工人举行抗议示威，与军警发生冲突，转为自发的武装起义。起义者提出“不能劳动而生，毋宁战斗而死”的口号。经过3天战斗，工人一度占领里昂城。但起义很快被七月王朝政府调来的军队所镇压。

1834年4月9日，里昂再度爆发丝织工人起义。起义群众同政府军在里昂郊区和市内进行6天激战，终因力量悬殊被政府军镇压。起义在巴黎和法国许多地区引起强烈反响，推动了法国工人运动的发展。

里昂工人的两次起义成了法国无产阶级作为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的重要标志之一。

张士诚盐工起义发生在1353年，比欧洲三大工人运动早将近500年。这次盐工起义发生在中国泰州，是中国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产物。

当然，由于当时处于强大的封建社会，这次起义还不能算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真正意义上的较量，它只是中国早期工人阶级力量的一次显示。

本文提出“张士诚盐工起义，打响了世界工人运动第一枪”这一观点，在文化史上是大胆的第一次，我甘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那个人”。

坐落在兴化边城的张士诚雕塑

法国里昂丝织工人两次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