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忌“亡羊”再“补牢”

□ 房干森

据央视新闻消息，7月8日22时31分，湖南岳阳市华容县团洲垸洞庭湖大堤决口完成封堵。这就是中国速度，中国力量，中国精神，让我们向奋战在抗洪一线的救援人员致敬。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不仅牵动了全国人民的心，也让多少人流离失所，让多少人的家园土崩瓦解，让多少人心有余悸。

众所周知，最近受持续强降雨影响，洞庭湖于6月30日9时形成了“洞庭湖2024年第1号洪水”，城陵矶水文站水位涨至33米，到达警戒水位，并呈继续缓慢上涨态势。7月5日16时许，华容县团洲垸洞庭湖一线堤防发生管涌险情，17时48分许，紧急封堵失败后堤坝决堤，让这片美丽的水域陷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之中。

决堤的那一刻，汹涌的洪水如同猛兽一般奔腾而出，瞬间吞噬了周边的农田和村庄。原本平静的乡村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房屋倒塌，道路冲毁，农作物被淹，那即将成熟的稻谷，在洪水中无助地摇曳，最终沉入水底。蔬菜大棚被冲垮，瓜果蔬菜漂浮在水面上，一片狼藉。工厂停工，商铺关门，旅游业停滞。大量鱼虾死亡，水生植物被摧毁，湿地生态功能受损，生态系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这不仅是农民们经济上的巨大损失，更是他们心中无法言说的伤痛。昔日温馨的家园，如今变成了一片泽国。人活着，家却没了。我想，人生在世，有什么比失去家园更为痛苦的呢？那是灵魂的栖息之地。

毫无疑问，洞庭湖决堤，首先是一场天灾，洪水显然是来自从6月下旬到7月初的持续性的超强降水，导致了几条河流都发生了超警戒水位险情。但我认为，每次重大悲剧的背后，都有人为的责任和因素。这次灾难至少有三点是对人祸的拷问。

第一，思想上麻痹懈怠。洞庭湖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位于湖南省的北部，是中国第二大淡水湖，是唯一调蓄长江的通江大湖。从地图上看，湖南三面环山，北邻长江，而洞庭湖正好在湘北的“缺口处”，一边将群山间发源的湘江、资水、沅江、澧水悉数揽入怀中，一边又通过松滋、太平、藕池、调弦“四口”，把流入整个湖南的水系分流到长江中，最后由岳阳的城陵矶一同汇入长江。洞庭湖不仅只是一个湖，它还连系着长江，关系着国运。洞庭湖在南，长江在北，两水连通，主湖区和长江干流相距，最近处不到两公里，可谓是一衣带水。作为长江进入中下游地区的第一个“大水池”，每逢汛期，洞庭湖“一吞一吐”的能力，直接关系长江中下游地区亿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它不仅对于湖南，对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的重要都不容忽视。试问：时至今日，这里的领导难道真的不明白这里的地理位置、时间节点的特殊吗？

第二，措施上华而不实。就在决堤之前的7月3日，岳阳媒体还曾报道：面对近期汛情，华容县完善好应急预案，加强应急值守和巡查排险工作，采取“以船代仓”“以车代仓”等多种方式灵活储备防汛物资，全力筑牢防汛“安全墙”……在洞庭湖团洲防守堤段，两艘“以船代仓”应急抢险船、18辆“以车代仓”应急抢险车分三个营地驻扎……华容县储备防汛砂卵石16.5万方，储备块石3.41万方，储备了38个钢筋笼、34个砼立方四面体等特种抢险物资，并制定了“车船代仓”方案。更有，决堤之前，洞庭湖防汛指挥部副指挥面对新闻采访时还信誓旦旦地说到，洞庭湖坚固如泰山，对7处穿堤建筑物和两处险工险段已经搭好防守棚，让全市人民放心。不承想，几天后就被狠狠打脸了。

第三，行动上形式主义。洞庭湖溃堤不是一瞬间的事，溃堤前管涌时，堤面已经开始裂开，凹陷了，但是好像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再到后面不久，已经断开裂口了，我们在决堤抢险的视频中，只看到两条沙船在往水流湍急的决堤缺口处灌沙，一辆辆装满沙子的工程车前赴后继的连车带沙一块儿冲进决堤的缺口，还有刺眼的，鲜红鲜红的“以车带仓”的标语横幅。根本就看不到什么“砂卵石”“块石”“钢筋笼”“砼立方四面体”，别说这些比较值钱的抗汛物资了，号称“八百里洞庭”的洞庭湖堤坝上连最基本最常用的抗汛沙袋的影子都看不到。我们都知道，就连很多小区的地下室出口处都备有沙袋。据有关媒体报道，7月5日下午发现了管涌，如果储备有足够的沙袋，哪怕从10公里、50公里以外运过来，在我们看到的视频显示的那个节点投进去，也能将溃口堵上吧？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细沙一旦倒入水中，很快就会被冲走，根本无法发挥作用。作为在洞庭湖边长大，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洪水防汛的人，他们能不知道卡车拉没有装袋子的散沙子冲下去堵口子，能堵得住这洪流吗？通过查看相关资料，岳阳方面从2022年9月开始，对洞庭湖水域实施了一项堤坝加固工程，这项工程的工期45个月，总投资85亿元，怎么连一个沙袋都买不起呢？

这次也不是洞庭湖第一次决堤，在2016 年，华容团洲洞庭湖堤坝就曾决堤过一次。当时由于发现及时，3个小时之内就把缺口堵上了。最近一次的洞庭湖决堤也是在1998年，造成了大量的财产损失。这次决堤再次印证了德国哲学家黑格尔的那句话：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就是人类没有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吃一堑，长一智”可不是什么好事，希望我们不能“亡羊”再“补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