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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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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楚水周刊
2024年12月13日

乡荣四牌楼

本文字数:3759

□ 文/李爱明

 

提到古邑,自然会说到四牌楼。四牌楼虽不很高,却是一座具有“文物精华”之称的古典建筑,因楼上47块匾额的存在而显得十分特别,在本邑乃至里下河一带闻名遐迩。旧时人们崇尚的礼仪道德均被物化在此,兴化人皆以此荣耀并奉为楷模。

如用心观察和感受,我们会从四牌楼上发现已埋藏的古城往事与民风的淳朴。或许她和境内许多镌刻着时代印记的人文景观一样,骨子里仍流淌着老城的血脉,此地每座老建筑、每条熟悉的巷子,都是人们记忆中那种与人文气息相关的符号,成了内心深处的独特感知,让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久远的往昔……

四牌楼是一种四柱四门亭阁式纪念性建筑物。以前人为旌表忠孝节义,标榜道德,常以立牌楼、挂匾额或牌匾形式,以表对乡贤功绩的致敬,供世人景仰。史料记载:其建于明隆庆年间(1568-1591年),是在李春芳升任首辅、李镗被荫封少师之后,距今450年左右;开始叫“四攒坊”,清后期改称“四牌楼”。因建在城中心十字路口,按四门方位,分别有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交汇于此;八角飞翘、两叠重檐、四脊攒尖顶,顶上安放金属浇铸的黄色“五岳朝天”,乃其建筑特色。每层檐下,四面额坊上均以斗拱,四角是四根一丈多高、每根足一人合抱的方形麻石柱子,柱子下部用两方一人多高的葫芦状石块,绕铁箍加以固定,凸显典雅庄重,故一直是古城蔚为壮观的标志性建筑。于古邑而言,牌楼上内外四面悬挂陈列的47块旌彰本邑历代名人功绩的纪念匾额,才最最扣人心弦。

47块旌彰兴化籍75位历史人物的匾额,上自南宋“开科第一”,下迄民初“仁寿之征”,跨越宋、元、明、清、民国时期。明代初建时只6块,清康熙二十三年后才逐步增加,嘉庆三年方形成“上下四旁皆立匾,可以觇文物之华焉”,旨望让本邑文脉延续、文风昌盛。

自明设立以来,邑人即对其极为重视,并多次加以修葺,康熙年间知县张可立曾组织过大的官修。五十年代后期人民政府曾认真修理:将已破损的方砖地面改为水门汀地面(有四方形图案的水泥白凡石磨光地),装了盏水晶吊灯,有点酷似糖果状。巧的是当时牌楼东北角上正好有爿糖果厂门市部,人们惊呼:糖果厂会做生意,竟将糖果卖上了四牌楼。每到夜晚,耀然夺目的水晶吊灯将四牌楼装扮得熠熠生辉、绚丽缤纷。这可不是简单地保护历史古建筑,更是敬重47块匾额上的人和事。要知道,那年代地方经济与供电能力尚不足,居民用电还未普及,城内只有些每月八角钱且只能用一个灯头15瓦的居民包灯户。此为当时佳话,亦是那年代政府为民办实事的一个亮点。

一座牌楼是一个路标。若在街上问路,市民很可能会告诉你一直往前走,在牌楼处往左(右)拐,就是去某处的路。你若找到了牌楼,便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即便在路灯稀缺的年代,牌楼也可作为一段标尺,徒步在遥遥无尽头的路上,如果你知道前路有四牌楼,心里就不会有对未知前方的畏惧。

牌楼装点了家乡,连通东西南北大街上颇具特色的院落名楼与殿宇巍峨的古刹道观及若干条大街小巷连绵成片,成古邑一道靓丽风景,尽显其恢弘气度。450多年来,四牌楼与流逝的时间抗衡,作为一方地域文化符号和古建筑代表,如一部厚实的史书在诉说着风雨烟云。

几经时代变迁,牌楼原有功能日渐式微,其标榜的那些社会价值观也湮没在历史潮流中。自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四牌楼有了新解读,被邑人赋予了新的意义;她记录了人们沿着时代脉络前行时,一个个琐碎却真切的生活场景。环绕四牌楼周围,先后开设了昭阳理发厅、印刷厂、水乡旅社、糖果厂门市部、人民饭店。四牌楼一带成了古城经济、政治和文化的中心,自解放后县委县政府、民政局、公检法、看守所等机关均驻附近办公。

牌楼东西两侧原为城内东大街和城内西大街:税务局、钟表店、八字桥、银行、邮电局、画像店、裱画店等皆列这两条街上。那时,这里光茶馆就有人民饭店、兴化饭店及民国时就有的可可居(后为印刷厂食堂)等好几家。

1958年建成东西向的大马路,初为人民路,后定名:牌楼路。大马路上耸立着梧桐树,同分落其旁的百货公司、新兴池浴室、消防队、农机公司、机电公司、省兴中、五日大楼等楼群相互掩映。曾经的新华电影院、胜利剧场、百花书场、新华书店,抚慰着人间烟火气和青春躁动的灵魂;中百一店、五金公司、国营粮店、红星照相馆,在岁月里红极一时;还有那一抹让人想起就很熟悉也难以忘怀的“邮电大楼”橄榄绿,以及后来建在牌楼西侧城内西大街南面空地上的荤食商店、蔬菜商店、糖烟酒四新店。计划经济时代,邑里百姓若逢红白喜事需采办礼品,到此转一天就能买好,工厂单位除原材料外的用品来此采购亦一应俱全。那时位于四牌楼商圈的这些店铺,能解决兴化人从物质到精神的全部消费,对公对私这里都是购货天堂。

因而时有说法:兴化人未必都知道县委县政府的所在,但几乎无人不晓四牌楼的位置,除非他是懵懂顽童或为弱智者,由此可知四牌楼作为中心地标在邑人心中的重要性。

历经了数百年的风风雨雨,四牌楼因居城中最高处,地理位置特殊,不管下多大的雨或是发大水,这儿地面绝不会被淹没。犹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耄耋老人见证了人世间许多的恩怨是非,她不仅承载着一代代乡贤的流风余韵,还有老一辈人对此永恒的记忆。不管时事如何,人们仍习惯把四牌楼及其周边一带皆统称为“四牌楼”:指路、约会、行人暂歇、乡民驻足,往往会以四牌楼作为参照。同时,这里聚集了四面八方的人流、物流、信息流,成了兴化人难舍的情结。

不管哪个季节,小时候我们来到牌楼之中,聆听“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的风韵,静想有关人生的“春花秋月”,都会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北城外蔡家垛上有位人称三奶奶的陈凤英,每当厂里发工资,便携孙辈去养和园或人民饭店吃点心,还特地带她们来瞻仰四牌楼上那块“烈孝格天”匾额。她孙辈时年尚幼但心里有数:奶奶又是借带她们吃茶的机会,讲她祖上陈嘉谟孝感动天的事迹。其父是陈嘉谟九世孙,民国十五年曾为重修四牌楼上这块彰表先祖陈嘉谟的匾额奔波。事毕,回西乡夏家庄坐馆教书,且清贫善行生五女;自以为好事做得还不多,遂抱养个男孩(孤儿)取名“陈有根”,后举家迁下圩朱南庄课徒授书。逢土改,其踊跃投身并散家财,成了庄上开明的“庄阁佬”。其子“陈有根”(陈嘉谟十世孙)解放后表现积极、思想觉悟高入了党,其后人现居无锡。嘉谟十世孙女陈凤英嫁北城外,慕先祖“百事孝为先”,乐善好施,左右四邻及厂内工人皆称其“三奶奶”。

如同我国历史上诸多古建筑的命运一样,450多年来,四牌楼饱经风霜、历尽沧桑,曾两次被毁。第一次是嘉庆元年(公元1796年)火毁,此载于《兴化县志·梁志》。第二次是六十年代中期毁于人祸,当时一些造反派以破“四旧”扫除封、资、修黑货为由,拆楼毁匾。此虽遭社会公理谴责,但因那时法度缺失,四牌楼终难逃厄运。

那时牌楼路才具雏形,两旁的梧桐树还未成模样,此“一方福地耀青史,四境名流尊前贤”。今四牌楼上47块匾额,除1块旧匾、6块仿旧外,余40块皆分别由当代40位书法家题书,具有较高的观赏价值,亦使当下作为重要文保单位的四牌楼成了当代中国书法艺术之瑰宝。有着太多历史的四牌楼就这样沉淀在岁月里,满是痕迹,却也最能在今天安抚人心。

八十年代后的某天及至九十年代初,笔者曾因公事有机会先后登上四牌楼北边老县委大楼(中山楼)楼顶和刚开张不久的大兴商厦最顶层平台。当从高处下看四牌楼周边的全景时,不禁惊叹:有两条相交的轴线,仍十分清晰地在此交汇而构成这座古城基础的空间布局。尽管当时旧城改造已兴起,与牌楼路并行的那段东西向老东大街仍在,但四牌楼往北县前街上的理发店、看守所、民政局(老县衙)、公检法、图书馆等部门、糖果厂门市部,还有牌楼南面的水乡旅社、印刷厂、高谷宅邸、新兴小学、文教招待所(江宁会馆)、老工业局(范公祠)、盐库均在此南北向的中轴线两侧。若经老县委县府大院内(今金富商业街)的中央大道再径直往北,会惊异地发现老实小学校大门与集贤楼、北公园、拱极台上的海光楼竟皆列此中轴线上。由此,四牌楼应是当时古城景观之中心,兴化独有的壮美秩序与厚重历史以及无尽的风景皆由这条中轴的建立而产生。

如今,四牌楼旁的喷泉已把时光的水滴扬起,成了展现古城文化风貌的亮点,东西牌楼路上的梧桐树也已是参天之势。走在这条葱郁幽深的梧桐林荫道上,恰似行走在时光里,会令人的整个身心从喧嚣的城市环境中逐渐沉静下来,并引入至一个宁静淡泊又广博深邃的人文天地:纵目望去一座座门楼、一重重院落、一条条古巷无不彰显着古城的独特气质和深厚底蕴。

驻足四牌楼前,我们仿佛看到不同时代的各色人等在东西大街穿行的身影,南北向中轴线上的每个岁月里都有人不断进取。广场上弥散着静谧的祥和之美,却有江南古韵,充满了浓郁的文化氛围。作为一部凝固而生动的历史,四牌楼见证着老城区改革开放后的变迁和辉煌……随着时代变迁,过往的生活痕迹渐行渐远;不可否认的是,四牌楼周边的只檐片瓦、一砖一木,只会渐渐在我们脑海里变得斑驳并正在不断顺应时代翻新。而今,远道而来的时尚潮流也在四牌楼到八字桥这段步行街上交汇碰撞。

城市化发展中的古城日新月异,就像四牌楼前愈发茁壮的梧桐树一样,老城区也在不断规划中推陈出新。但有的东西总在时光荏苒中不复当初,古老的四牌楼和那一段老东大街总在提醒着我们,在不断追逐前行的途中,别忘了最初的美好!正所谓:

巍耸牌楼青史编,高悬匾额集群贤。名公气节犹春日,前辈精神如晓天。

健笔遗文流百世,丰碑轶事数千年。垛城雅道诗书德,楚水时风清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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