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表面是垛田 背后是文化
——《兴化垛田》读后有感
□ 闵庆文
中国农耕文化是最具代表性的“东方文化”。习近平总书记曾经指出,“农耕文化是我国农业的宝贵财富,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不能丢,而且要不断发扬光大。”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世界灌溉工程遗产,这些称号足以说明“兴化垛田”称得上是典型的“东方文化符号”。将《兴化垛田》纳入“东方文化符号”系列读物出版发行,必要而及时。
从文化的角度、用通俗的语言去解读一种土地利用方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兴化垛田》做到了。
说起来,我和该书作者刘春龙先生也算是老朋友啦。因为早在2010年10月于南京农业大学召开的“首届中国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论坛”上就听过他的报告,而且有机会在代表合影中“同框”,只是时间匆忙,未及详谈。
后来(2015年)看到他所著《垛上》长篇小说出版,就冒昧联系索要了一本“签名书”,既是为了认真学习,更是为了留存纪念。因为据我所知,这是第一本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地为背景的长篇小说。
因为兴化垛田的缘故,因为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的关系,一个普通的科技工作者与一位并不普通的地方官员就这样结缘啦。说他不普通,是因为我认为,官员中不乏文笔出众者,作家中亦有许多为官之人,但集官员、作家和农业文化遗产研究者和保护者于一身的,好像春龙是“唯一”而非“之一”。
我学习、研究农业气象、农业生态,知道一些土地利用类型和传统生态农业模式,但对于“垛田”是2010年在南京听了春龙的报告后才知道的。因为我虽然生长在江苏,并曾经在江苏工作过近13年,也去过江苏的一些地方,早就知道“兴化”,但一直没有机会去兴化,也就没有机会实地考察兴化垛田。
直到2012年参与第一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评审,才从申报材料中较为全面地了解了兴化垛田。随后应兴化市农业局的邀请,牵头负责兴化垛田申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有关材料准备工作,才有机会到了兴化,看到了兴化垛田的实景。那是在2014年1月份。
因为兴化垛田的独特性、有关研究成果相对完备和兴化有关部门积极配合,兴化的申遗工作进展非常顺利。2014年4月,“江苏兴化垛田传统农业系统”成功被联合国粮农组织列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试点。可喜的是,“兴化垛田灌排工程体系”于2022年10月被国际灌排委员会列入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
“兴化垛田”的荣誉还有很多:“江苏兴化垛田传统农业系统”2013年被原农业部发布为首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2013年5月19日,中国邮政在“中国旅游日”发行了第一套《美丽中国》普通邮票,“兴化垛田”为六枚之一;包括兴化垛田在内的“江苏兴化里下河国家湿地公园”2016年12月开始试点,2022年通过国家林草局验收;“兴化垛田”于2019年10月由国务院公布为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不说还有许多国家、省、市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单就上述的这些“头衔”,就足以说明兴化垛田鲜明的文化特征,而这里的“文化”至少包括农耕文化、民俗文化、生态文化。
说实话,尽管也属于世界级品牌,但无论是“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还是“世界灌溉工程遗产”,似乎还很小众。但“小众”并不意味着就不一定重要,也不意味着一定是曲高和寡,像兴化垛田这样的农业文化遗产尤其如此。
但毕竟是“小众”而不够“大众”,也就带来了局内人的些许不自信和局外人的基本不了解。从“小众”走向“大众”,一个最有效的途径是“普及”,既包括科学普及,也包括文化普及。其实这两者也没有严格的界限,因为科学普及并非是局限于科学原理、科学术语的讲解,更多的应是科学精神和科学文化的传播,文化普及也不应局限于民间传说、乡村习俗的介绍,还应有人地和谐、科学发展基础上的人文精神和生态文化的阐释。
包括兴化垛田在内的农业文化遗产地,正是科学精神、人文精神、科学文化、生态文化的富集之地。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那样,“中华文明根植于农耕文明。从中国特色的农事节气,到大道自然、天人合一的生态伦理;从各具特色的宅院村落,到巧夺天工的农业景观;从乡土气息的节庆活动,到丰富多彩的民间艺术;从耕读传家、父慈子孝的祖传家训,到邻里守望、诚信重礼的乡风民俗,等等,都是中华文化的鲜明标签,都承载着华夏文明生生不息的基因密码,彰显着中华民族的思想智慧和精神追求。”
“兴化垛田”就是这样的一种标签,编写一本集科学性、文化性、趣味性于一体的《兴化垛田》普及读物非常必要。在我认为,这项工作非春龙莫属。
不仅是那本广受欢迎的长篇巨著《垛上》,更因为去年(2023年)收到了他签名赠送的新书《故乡渔事》。说实话,我对这本融知识性、文学性、趣味性于一体,字里行间展现着兴化文化印迹的散文集更加喜欢,因为它更接近于我理想中的故事性的农业文化遗产。
期待之中,看到了这本《兴化垛田》。
这本书是一本“厚”书。说它“厚”,主要是因为这本书系统全面、内容丰富的“厚实”和承接古今、汇通中外的“厚重”。6章33节160多页,全面介绍了兴化垛田的前世今生,全书读下来,基本上可以了解兴化垛田的历史、文化、社会、生态、地理、经济。
这本书是一本“薄”书。说它“薄”,是因为每一章、甚至每一节都可以单独成为一个小故事,再配上精美的插图,可以使读者跟随作者“漫游”垛田,尽享“轻松”阅读的快乐,任选一部分去读都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春龙在书中将垛田分为三层含义:地貌特征的垛田、行政区划的垛田和文化意义的垛田。我建议还可以增加一个,就是“生态意义的垛田”。这是因为源自人们为了农业生产而进行的土地利用改造所创造的水陆交互种养殖模式,堪称低洼地区农渔结合的生态农业典范,其生态资源、生态景观、生态技术、生态文化、生态服务很好说明了其生态价值。而目前许多人对于“农业文化遗产”的理解又是片面,或者非物质文化遗产、或者地理标志农产品,忽略了农业文化遗产的系统性特征,也偏离了联合国粮农组织发起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倡议的初衷。
我还希望,读者阅读《兴化垛田》一书后,再也不要一说“兴化垛田”就想到“垛田菜花”,而应当认识到季节变幻的垛田景观、特色鲜明的垛田产品、丰富多彩的垛田文化,以及环境友好的垛田农耕技术和价值巨大的垛田生态服务。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还应当从中领悟到世世代代垛田人的坚韧、乐观、合作的精神与天人合一、人地和谐的生态智慧。
兴化垛田是农业文化遗产,农业文化遗产是一种新的遗产类型。那么,什么是农业文化遗产、为什么要保护农业文化遗产、如何保护农业文化遗产?习近平总书记于2022年7月致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大会的贺信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人类在历史长河中创造了璀璨的农耕文明,保护农业文化遗产是人类共同的责任。中国积极响应联合国粮农组织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倡议,坚持在发掘中保护、在利用中传承,不断推进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实践。中方愿同国际社会一道,共同加强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进一步挖掘其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科技等方面价值,助力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作者为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农学会农业文化遗产分会主任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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