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智读古诗
笔直而坚硬的方向
□ 王大智
我的心头一震。
雷海青痛斥安禄山,唇被剜;雷海青咒骂安禄山,舌被割;雷海青拼尽全力将手中琵琶对准安禄山的头部掷去!雷海青被凌迟处死!
宫廷乐官雷海青拒绝为叛军首领安禄山演出。死前他向西恸哭,皇帝此时在西边。雷海青的心专一地指向大唐皇帝,指向大唐江山,指向大唐臣民,生死不能改变心中坚定的方向。
后来者元末明初诗人杨维桢还专门写诗,把这个方向描得更清更明:“雷乐工,投乐器,恸哭西风双血泪。凝碧池头刀谩攒,试马柱前詈不畏。”
这让我一下子把敬佩而坚定的目光投向唐诗宋词,唐诗宋词照亮我,让我看到一条条笔直而坚硬的方向。
我的目光落在这样的诗句上:“未入麒麟阁,时时望帝乡。”这是说苏武的。苏武作为汉朝使节出使匈奴被扣。起初,匈奴以高官厚禄诱苏留下,被严辞拒绝后使用酷刑,在下着鹅毛大雪的严冬,将苏武关进一个露天的大地穴,断水断粮。苏武受尽折磨,但就是不屈服。眼见苏武濒临死亡,只好放出来,把他流放到北海一带,让他去牧羊。
唯一与苏武作伴的,是那根代表汉朝的使节和一小群羊。他时时心想总有一天能够回到自己的国家。渴了,他就吃一把雪;饿了,就挖野鼠收集的野果充饥;冷了,就与羊取暖。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使节上挂着的旄牛尾装饰物都掉光了,苏武的头发和胡须也都变得花白了。苏武牧羊长达十九年之久。后来终于有机会回到大汉,回长安后百姓都出门迎接,称赞他是个有气节的大丈夫。终于回到帝乡。
我的目光又落在这样的诗句上:“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说的是文天祥。文天祥苦战中被俘,元军以宰相之位相诱,文天祥含泪说:“国家沦亡却不能补救,作为臣子,死有余罪,怎敢怀有二心苟且偷生呢?”
文天祥被押解到菜市口刑场的那天,他问监斩官:“哪边是南方?”有人给他指了方向,文天祥向南方跪拜,说:“我报答国家的机会,只能到此了,我心中无愧了!”
所以,我的目光又落在这样的诗句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在苟且的生与壮烈的死之间,他朝向死,在“眼前利”与“照汗青”之间,他朝向“照汗青”。
这使我想起了辛弃疾,临死口中还在大喊:“杀贼!杀贼!”
我想起了赵一曼,日本军警对她进行了老虎凳、灌辣椒水、电刑等酷刑,十指被钉竹签,用烧红的络铁烫,她就是不屈,“未惜头颅新故国,甘将热血沃中华。”她真正地做到了。“希望你,宁儿啊!赶快成人,来安慰你地下的母亲!在你长大成人之后,希望不要忘记你的母亲是为国而牺牲的!”临终,还用整个生命把报国的心托付给下一代。
我想起了“她把带血的头颅,放在生命的天平上,让所有的苟活者,都失去了重量……”的她,即使喉管被割都始终面向真理的张志新。诗不是风花雪月,“最诗”的诗有时是带血的,甚至鲜血淋淋的。
我还不能不以充满敬意的目光来读一些成语:兔死归窟,狐死首丘,叶落归根。他们的生命始终指向他们的家,他们祖国,他们的根。
但我突然想到了汉奸,想到了间谍,想到了出卖国家机密的一些不耻之徒,他的方向因指向了金钱,指向了利益,指向了美色,他们的方向弯弯曲曲,软叽咯托的。
我也想起了“儿死后,将儿的坟墓向东方”“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一支国军残部,流亡20年,死后墓碑面朝祖国。一言以蔽之:位卑未敢忘忧国。
我的目光里铸造进了刚,融进了气,更直,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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