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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2025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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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版:随笔
2025年07月04日

寿 宴

本文字数:2035

□ 翁太庆

 

三先生虚年79岁了,民间素有“做九不做十”的习俗,家人决定为他举办生日宴,备美酒佳肴酬谢众亲朋。

上一天,他亲自打电话邀我和家属届时参加晚宴。他说话向来幽默风趣,电话中左叮咛右嘱咐,蛋糕、红包不要,鞭炮照收!

第二天傍晚下起雨来,我跟友人搭车前往。原计划20桌,可临近吉时,来客络绎不绝,好在酒店规模较大,备菜充足,增加桌子不是问题,很快加了6桌。6点已过,又有好多人拎着炮竹,匆匆赶来。嘉宾还站在大厅里,因为全场已座无虚席,饭店老板瞄了一眼站着的客人,立即向大堂经理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指摇了摇,经理一点头,服务员再加6桌,这样大家才都有了自己的位置。

在座的有些虽与三先生沾亲带故,只是平时无太多联系,有的人不清楚三先生从医为人的具体情况,只是简单地认为乡镇卫生院的医生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们便有了“怎么有这么多人前来道贺”的想法。

他们的想法不无道理,一个皓首老者庆生,亲朋好友共同祝贺,乃人生幸事,可那么多未必正常交往的人,怎会不请自到呢?这不能不让人觉得费解。

对三先生的基本情况,我在《三先生》《再记三先生》《三记三先生》里,已作了具体介绍,读者诸君如感兴趣,可问“百度”。今天我要讲的是,生日晚宴上的见闻与个人感想。

在《生日快乐歌》的旋律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晚宴拉开了帷幕。主持人站在台阶口迎接寿星登台,在热烈的掌声中,一位腰微驼、稀疏白发下的面庞上写满幸福笑容的大爷,迈着稳健的步伐登上了寿礼台。主持人随即送出一句“把人生美好青春都奉献给医疗卫生事业的奚老先生,早已退休,然而直至今日仍然在为患者服务……”这句颂扬的台词,一下子将我的思绪拉回五十多年前。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夏天,农村小孩身上经常生疮疡和疖子,记忆中,我也曾多次生过疖子甚至痈疽。现在人一旦发现哪里红肿了,马上会进行消毒或及时就医,所以见不到谁长疖子了。那时候人们对这些小疾并不重视,普遍认为,小毛病没啥了不起的,过两天自然会好的。有时晚上睡觉并没有感到什么地方不适,而睡到半夜往往会疼醒,早晨起床后,自己会发现疼痛处隆起一个或大或小的肿块,这个肿块如不及时外敷和内服消炎药,一般都会越长越大,像个小馒头,手摸上去热乎乎的,再后来肿块由硬变软,也就是化脓了。大人们只顾下田干农活,对这些小疾不当回事,多由老人用缝衣针将疖子挑破,挤出脓血就以为完事了,但会感染,所以那时的孩子身上都或多或少留下数块疤痕。我的臂膀和腿上都有这样的疤痕,还有背后看不见的疤。

我十四岁那年夏季的一天夜里,睡梦中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戳了一刀,我一下子惊醒了,用手一摸没有黏液,只是有火烧火燎的感觉,好像无大碍,起床后照样吃早饭,照样与伙伴一起进行户外活动。两天后晚上洗澡时感到背后的肿块长大了,疼痛感也有所加剧,我还是强忍着没有吱声。又过了两天,中午吃饭时,我脸上潮红,不想吃饭,这是极难得的事。父母见状忙问怎么了,我实情相告,父亲一看便紧锁眉头,长叹一声埋怨道:“怎么不早说?这叫‘搭背疮’,严重的会产生并发症,甚至会出现败血症,这不是小事!下午赶紧去医院!”

小孩子对“白大褂”天生畏惧,一进医院大门我就躲在父亲身后,来到外科门诊室,更是抬不起脚来。这时坐在办公桌前的青年医生站起来笑盈盈地说:“叔佬带兄弟过来有什么事?”父亲告诉他原因,他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跟前,伸出他有力的大手拉着我说:“兄弟不用怕,让哥哥看下怎么啦。”他称我兄弟,这让我绷得紧紧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他刚说完就撩起我的衬衫的后摆,用手按了按,我咧着嘴发出“嗤嗤”声,并说:“疼!疼!”他则哈哈大笑道:“咋可能不疼呢,藤上的瓜都已熟了!”这句幽默的话语,让我觉得他真像邻居大哥,我也才敢正面对他。只见他身材魁梧,长圆脸上满是笑容,刚才来不及细看的双手犹如老奶奶手中的蒲扇。他边跟父亲说话,边从办公桌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揭开盖放在一边,拿出棉花捻成二寸多长再对折捻一下,将捻子伸进瓶中粘上药粉搁在朝上的盖子里,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药水,用镊子取出针筒,挑了一个细针。他那看似肥厚的大手,做起活来却是那样的灵活。他转过身来安慰我道:“已经化脓了,将脓血挤掉,上点药,过几天就好了。不要怕,不疼!注意不能下河洗澡啊。”

确实如他所说,即使动了刀子,又用力反复压挤,还将捻子插进深处,可就是没有一点疼痛感,原来他给我施行了局部麻醉。一切遵医嘱,换了几次药真的痊愈了。

这时,我知道了他叫奚正厚,因排行第三,生于中医世家,人们都称他“三先生”。他后来两次赴苏北人民医院进修,得到恩师匡云飞院长的悉心指导,学成后继续服务乡梓。他利用中西疗法治愈许多外科顽疾,成为闻名遐迩的全科医生,尤以外科见长。

“世间何物催人老,半是鸡声半马啼”。在长期忙碌中,昔日的英俊潇洒的青年,却成了“白发逐梳落,朱颜辞镜去”的老者,我不禁感慨道。

晚宴结束前,三先生登台致谢词的内容已记不真切,但却记得他吟诵的苏轼的词: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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