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乡下种菜

□许佳荣

秋分过后的第二天，一场久违的秋雨将里下河平原泼了个透，一天一夜都没有停过，终于赶走了旷日持久的闷热和干旱，也吹散了妻子心头为种菜后浇水而犯难的愁绪。

9月24日大早，天还没亮，妻子推醒睡梦中的我，开心地告诉我：“老许，你知道吗，昨天刚栽下的大蒜，今天就迎来了及时雨，还有一周前撒的油菜秧这下都有救了，省去了浇水这道烦人的活计，多亏老天爷帮忙，你就等着品尝新鲜蔬菜吧！”

“什么种菜？我咋不知道！”妻子神秘地应答着：“我和邻居小妹年红、桂兰在泰州长江大道西边的江泰村，找到了一块菜地，是年红小妹的亲家老闻家的老庄台，一直荒着。我们姊妹几个商量好种菜，既锻炼身体打发空余时间，又享受了舒适的田园生活！”

“好的，我支持！”妻子见状，脸上溢满了笑容。

说实话，我知道妻子的真实想法，她一直希望有一块小菜园，自从跟随我进城30年，这个梦想始终未能兑现。想不到退休后，能够圆梦，我真替妻子高兴。

妻子63岁了，地地道道的农家女，栽秧、割麦、挑把、薅草、施药，农活样样精通。1995年的夏天，因为我在县电视台做记者，因为一双儿女进城读书，她被迫离开了心心念念的黑土地跟着进了城，成了商业系统职工。进城后，她把对土地眷念的情结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后来单位福利分房，她曾悄悄地对我说，分到一楼就好了。我起先没有在意，怼她“一楼有什么好的，蚊虫多、环境差”。妻子笑而不语。后来抽签抽的四楼，大家都说楼层不错。后来我问她为何要一楼？妻子说，一楼环境虽差，但胜在可以种菜，一年四季可以吃上时鲜的蔬菜。在妻子看来，世上有懒人没懒地，只要你付出了，土地就会给你回报！

后来，儿子大学毕业工作定居在泰州，楼层越住越高，妻子那拥有一块菜园的希望越发渺茫。再后来孙子出生了，从幼儿园到小学，陪伴成长是当下最重要的任务，妻子任劳任怨，为全家人生活起居当起了“带薪保姆”。如今孙子读五年级了，接送孙子上下学的任务落在我的肩头，留给妻子的闲暇时间越来越多，她学会了拍短视频，迷恋上了广场舞。

业余时间的充裕，妻子那深藏心底的种菜念头不由重现。她常念叨老家屋前有几十平米的空地，可以开辟成菜园，但距离泰州一百多公里，儿子儿媳工作繁忙，回去专一种菜极不现实，也不可能。只有在城郊边寻一方菜地，才是最佳选择。

机会说来就来。不久前，我居住了10年之久的商品房需重新装修，儿子联系了家装公司。搬家并非容易之事，沙发、茶几、电视柜等大件家具往哪儿安置，正当我们夫妻俩左右为难时刻，妻子的舞友年红伸出援助之手，她说与亲家老闻联系好了，他位于江都农村的别墅空旷得很，离泰州城开车只有12分钟的车程，再多的家具都放得下。我找来货拉拉，迅速完成了房屋腾空。邻居年红与亲家闲聊时，得知村里年轻人都去城市打工了，不少庄台、屋基、十边隙地荒着，老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年红知道我的妻子喜欢种菜，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连忙说，与其抛荒，不如让我们城里几个姐妹种菜吧。老闻闻言道“好啊，我家就有半亩地的老庄台，送给你们了！”

妻子听闻消息，兴奋得睡不着觉。秋分前后，正值种菜时刻。妻子和年红、桂兰等姐妹们忙碌开了，买菜种、复合肥，我的汽车成了服务专车。一路马不停蹄，先后到迎江桥市场买回大蒜种，又到兴化老家取来鸡粪、稻草。一切准备就绪。

秋分这天，妻子和姐妹们撒下了菜籽种；接着又忙着秧下了蒜苗种，可能是长期不做农活的缘故，她们个个腿酸背痛。当乡下的老闻来电告知，油菜籽已破口出芽时，早忘了疼痛，仿佛比中奖还开心。

妻子种菜劲头十足，小区里有人不解，到乡下种菜，每次开车去划得来吗？妻子笑着回答：“有些事情是不计成本的，去乡下种菜，放飞自我，享受田园生活，比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