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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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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版:文史
2019年12月20日

寻访“扬州八怪”纪念馆

本文字数:2121

□刘永福

“扬州八怪”里有两“怪”是我的老乡。郑板桥的故居和墓地我都仔细地看过,郑板桥的来路和去处,我都已经知道,他艺术生命最重要的阶段,让他声名鹊起、名垂千古的地方,就在扬州。

我的足迹遍布扬州的大街小巷。只在瘦西湖的月观发现了一对用“板桥体”书写的楹联:“月来满地水,云起一天山。”在个园秋山南峰上的住秋阁,我看到了据说是郑板桥所题楹联:“秋从夏雨声中入,春在寒梅蕊上寻。”两处均得板桥体秀劲清奇之神韵。是不是板桥亲笔手书,就不得而知了。另外,我还看到了瘦西湖的静香书屋的题匾“静香书屋”四个字,是金农的漆书,书法古朴奇拙。

在平山堂游玩时,我听到一个故事。金农客居扬州,盐商仰慕他的名声,都想宴请他。有一天,某盐商宴客平山堂,金农坐在首座,席间以古人诗句“飞红”为行酒令,依次到了主人,主人苦思不得,众客议罚,主人不得已,仓促成句,“柳絮飞来片片红”,众客都笑他是杜撰。金农说,这是元人吟咏平山堂的诗句,很贴切。大家要金农说出原诗,金农吟诵:“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记旧江东。夕阳返照桃花渡,柳絮飞来片片红。”众人都佩服他博学。其实此诗是金农即兴所作,意在替主人解围。

这个故事,我父亲也给我讲过,故事里替主人解围的是郑板桥,而不是金农。张冠李戴、锦上添花的事,在名人故事里应该是家常便饭。

我对扬州就有些不满,也为“扬州八怪”鸣不平。扬州平山堂、谷林堂、欧阳祠,雄踞蜀冈,高大轩昂,装了两个历史名人:欧阳修和苏轼。“扬州八怪”却没有值得纪念的立足之地。欧阳修做官的地方多了,“扬州八怪”却为扬州文化所独有,成了扬州的城市名片。“扬州八怪”在世时过着清贫的日子,却留给扬州丰盛的精神财富,不但在世受到轻贱,死后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后来,“扬州八怪”纪念馆已经筹建,并于1993年底建成开放。纪念馆在一个叫淮海路驼岭巷的地方。当时,我坐公交到文昌阁,一路询问一路走,由文昌阁向北经汶河北路,转四望亭路。我询问的最后一个人,是一个不足六十岁的男子,他有扬州人与生俱来的气质,他平静而温和地说:我带你去。他把我一直带到纪念馆,一声不响转身就走了,我的感谢都成了多余,唯有目送他默默走远的背影。

纪念馆是由一个叫西方寺的寺庙改造而成。这里也是金农晚年的寄居之地。文人落魄时,流浪在外,住不起旅馆,就宿在庙里,还能蹭口饭吃。金农可能在西方寺住惯了,他老了,不想走了,还带起了徒弟,他的徒弟也是书画高手。我在看郑板桥传时,发现郑板桥所到之处,都跟寺庙住持交情颇深,受施者与施与者因文学和艺术结下了深厚友谊。在扬州,李鱓和郑板桥都曾先后借宿天宁寺。我父亲的板桥故事里说,有个寺庙的小和尚曾促狭、戏弄板桥,推迟吃饭的钟声,当板桥去时,饭已被吃光。当然,这个插曲并不影响寺庙有恩于“扬州八怪”的事实。

主展厅是明代建造的楠木大厅,架梁规格不逊于故宫建筑。架梁不同于扬州的精雕细镂,而是遍施彩绘,构图简洁鲜明。大厅彩绘为扬州地区罕见。

这个展厅完全配得上“扬州八怪”。这个寺庙也非常适合“扬州八怪”。

大厅门口廊柱上,是一对金农漆书楹联:“三千余年上下古,八十一家文字奇。”纵横古今,大气磅礴。大厅正门一对板桥体楹联,内容亦出自郑板桥之手:“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就是这幅对联,成为“扬州八怪”书画创新的旗帜。

大厅正中,有十五位清康、乾年间活跃在扬州的书画家石膏塑像,姿态或站或坐或蹲,神情潇洒自然。现在我们知道,“扬州八怪”不是八个人。“八怪”“丑八怪”是扬州方言,是指一个人行为举止不合规范,不合俗流。扬州的正统画派认为这些不入流的画家,是另类,是旁门左道,并送给他们两个不雅的称号:“八怪”和“野孤禅”。

大厅四周有与“扬州八怪”有关的介绍、书籍、字画。据纪念馆统计,全国文博单位保存的“八怪”作品有2389件,黄慎327件,郑板桥322件,李鱓321件,华岩297件,高凤翰238件,金农218件,罗聘212件,边寿民107件,其余是两位数或个位数。这些还不包括收藏在个人手中的作品。“扬州八怪”现存作品的数量是可观的,令人欣慰。

大厅后面是金农寄居室和精品陈列室。东西廊房主要是“扬州八怪”的书画石刻。

“扬州八怪”来自于全国多个地方。仕途无望,或仕途走到尽头,就想到富庶的扬州,以画代耕,混口饭吃,但境况大多比较凄苦。金农晚年“零丁一人,只有梅、鹤、病痛、饥饿为伴。”郑板桥第一次到扬州卖画,“实救贫困,托名风雅”,生意也是门可罗雀。

没人购买的书画是凄苦的,没有观众的作品是孤独的。

虽然贫穷,但肉体自由,灵魂自由。相似的命运、共同的傲骨,令他们抱团取暖,清高狂放,踏歌扬州,形成了足以冲破传统、打破约束的创新的力量。

他们把传统踹到一旁,不拘成法,注重独创。不走写生一路,着重写意,强调性灵。他们率性而为,放大自身特点,笔触直抵趣味,令扬州画坛为之耳目一新,进而形成了后来所说的“扬州画派”,并改变了中国整个画坛的风向。

“扬州八怪”说怪不怪。其实,他们是剑走偏锋,是非主流,是创新。

我在想,扬州真是个很好的平台,如果“扬州八怪”里的每一个人,分散到各自的家乡,他们可能不会像今天这样自成一派,流芳后世。

墙壁上的每一幅作品,都代表了艺术家当时的最高水平。对他们的尊重,就是走到作品前,做一个认真欣赏的观众。

扬州八怪
杨桂宏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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